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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破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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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破云_第62章
      江停顺手拿起病床头值班医生遗落的圆珠笔:“大概跟这个差不多?”
      刁勇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。
      “那么如果我请刁先生重演一下案发当时的情况,应该也没问题了?”
      刁勇咽了口唾沫,说:“当然,当然没问题!”
      江停隔着好几个警察,向韩小梅一招手:“你来。”
      “啊?”韩小梅略微怔愣,有点迟疑地上前接过笔。
      刁勇被实习警扶着,从病床上起身,站在韩小梅对面。
      江停抱臂站在旁边,问:“当时嫌疑人离你多远,就是这个距离?”
      江停跟刑警相比不同的一点是,他声线比较轻、沉、略带沙哑,是身体不好的表现。但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,这样听起来,就有种让人很难形容的沉着的气场。
      刁勇目光打量了下,哼道:“差……差不多。”
      “那你们当时是什么动作?”
      “我走过去问什么人在那里,他听见声音,立刻站起来把手电灭了。我……我知道不是好人,心里也有点怕,只能壮起胆子扑过去,突然觉得身上一痛……”
      刁勇身体略微倾斜,张开双臂,作势往韩小梅身上扑。
      江停问:“嫌疑人是怎么刺伤你的,你给我们这位女警描述一下?”
      刁勇肋骨那儿还缠着绷带,韩小梅不敢真的戳到他,便模仿着刁勇描述的姿势,从上而下虚虚地挥动圆珠笔,笔尖堪堪停在了被刺部位的上方。
      “保持这个姿势别动,刑事摄像呢?”江停指了指:“拍照。”
      苟利带来的专门负责刑事拍照、辅助伤情鉴定的技术人员连忙上前,将刁勇和韩小梅此刻的姿态拍了下来。
      走廊上止不住的讨论沸沸扬扬,苟利平移着挪了几步,凑在严峫身边,轻轻问:“你确定你朋友hold得住吗,待会万一步子太大扯着蛋了,咱们说不定要被愤怒的群众打死……”
      严峫没回答。
      苟利一抬头,意外地发现严峫紧盯着江停,眼底闪烁着难以言描的光芒。
      “老严?”
      “他是对的。”严峫低沉地开口道,“这么简单的道理,我们竟然都没想明白。”
      苟利:“???”
      刁勇毕竟带着伤,维持这个姿势不动有点累了,不耐烦地冲着江停问:“现在行了吗,你们警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?”
      “不急。”江停平淡地道,回头问苟利:“——楚慈多高?”
      就这一句话,苟利醍醐灌顶,瞬间什么都明白了!
      “跟你差——差不多!”苟利差点结巴了:“对,比韩小梅高大半个头!”
      江停上前接过笔,照着刚才韩小梅的姿势,笔尖从上而下,然而却没有像韩小梅刚才做的那样正好停在绷带前,而是停在了刁勇胸膛上方。
      “伤口呈三角形,刀脊在上,刀刃向下,所以握刀的姿势必定不是反手。你说楚慈是站起来再刺的,那我就想知道,比女警高大半个头的楚慈,是如何做到以站立姿态正手刺中那么低位置的,难道你凭空长高了二十厘米?”
      刁勇的脸色瞬间煞白!
      江停转身把笔随手一扔,只听刁勇在身后颤抖道:“我,我记错了!他没有全站起来,当时发生得太快了,我做笔录的时候没想清楚!……”
      “那你没想清楚的地方就太多了。”江停打断了他,道:“你说楚慈听见声音就把手电灭了,当时现场非常黑;那你是怎么看清凶器是把普通水果刀,跟圆珠笔差不多长度,刀刃还几乎没有弧度的呢?”
      “……!”
      刁勇彻底软了,发着抖上前半步,立刻被几个年轻气盛的实习刑警扑过去摁倒在了地上。
      “你们肯定搞错了,我没有撒谎!等等,我受了伤,我可以申请保外就医!……”
      刁勇被几个警察按着还在猛烈挣扎,鲜血渗透绷带,看上去相当可怕。但江停不为所动,轻描淡写道:“带走,他死不了。”
      “待会我们出去后,留两个人在这里检查手机,让围观者删除所有照片和视频,更不许上传网络。”严峫低声吩咐完手下,转向江停,戏谑地笑了起来:“可以啊,元芳。”
      江停活动了下肩膀,没理睬。
      严峫跟在他身后问:“但你这些推论的前提是刁勇确实没想好证词,如果他稍微聪明点,事先已经把说辞准备得万无一失了,那怎么才能发现疑点呢?”
      “这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伪证,只有不够缜密的刑侦员。”江停穿过走廊,对四面八方数不清的视线置若罔闻,防霾口罩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又有点闷:“刁勇头上的打击伤直径较大,即便是手电筒造成的,也是传统家用大口径铝合金手电筒,楚慈去仓库里偷运化学原料,拿那么大的手电很不方便,这就是个疑点了。另外没人能在昏迷几个小时后咆哮得那么生龙活虎,所以伤口深度肯定有假,创面边缘说不定是硬磨出来的——当然,等法医做完伤情鉴定后也一样能发现不对,只不过会略迟半天到一天。”
      他们走进电梯,远处走廊尽头,刑警们押着愤懑挣扎的刁勇出了急诊室。
      “那半天一天的耽误,说不定就耽误掉了被绑架者的命。”严峫喃喃道。
      江停“嗯哼”了声。
      电梯缓缓关门下降,严峫突然说:“我刚才听见外面有人鼓掌。”
      “……”
      “应该是给你的,”严峫向江停一笑。
      但出乎意料的是,江停站在他身侧,脸上完全没有任何表示,无动于衷得足以用冷漠来形容:“所以呢?”
      “至少下次有人骂警察乱抓人顶罪的时候……”
      “能这么骂的围观群众,即便感动也不会超过五秒。”江停淡淡道,“回市局吧,今晚又要准备熬夜了。”
      严峫低声吁了口气:“是啊。”
      电梯抵达一层,门徐徐打开,风一灌而入,两人并肩向外走去。